ÉLOGE DE L'INFINI
édition chinoise, 2019
《无限颂》
上河文化生活译丛
Éloge de l'infini, édition chinoise en trois volumes (Littérature, Art, Philosophie), Henan University Press, 2019
出版社: 河南大学出版社; 第1版
对于才华横溢的索莱尔斯而言,谈论任何事物都不在话下。在这部菲利普·索莱尔斯著写, 陶东风主编, 刘成富, 吴雨晴翻译的《无限颂(谈艺术)/上河文化生活译丛》一书中,针对艺术家以孤独闻名的论点,索莱尔斯的辩论堪称极致, 而其讨论的话题也各式各样, 毫不重复——戴安娜, 五月风暴, 塞尚, 培根, 毕加索, 德波, 普鲁斯特, 莎士比亚, 卡蜜儿, 蓬热, 巴塔耶…… 这部作品里汇集了索莱尔斯的研究, 论文, 序言以及演讲。索莱尔斯似乎要建造一座文学堡垒,使其可以对抗幽灵般的“对手”。仅仅是书的内容就足以令人头晕目眩,而那么多的引用更让人迟疑是否要读进去。本书是《无限颂》谈艺术的部分,涉及了塞尚, 毕加索, 弗朗西斯·培根, 石涛等艺术大师, 从这些大师的艺术作品出发,探讨背后蕴含的文化。《无限颂(谈思想文化)》是《无限颂》谈思想文化的部分,涉及领域之多, 涵盖范围之广令人叹服,其中讨论中国思想文化的几篇更是展现了作者广博的学识和对中国文化的独到见解。
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先忤而后合,前冥而后明,若鬼之无迹,若水之无创。故所乡非所之也,所见非所谋也,举措动静,莫能识也,若雷之击,不可为备。所用不复,故胜可百全。与玄明通,莫知其门,是谓至神。
——《淮南子》(公元前2世纪)
作者:(法)菲利普·索莱尔斯
编者:陶东风 译者:刘成富 译者:房美
菲利普·索莱尔斯(Philippe Sollers), 出生于法国波尔多市。法国当代著名小说家, 评论家, 思想家, 结构主义的思想先锋之一, 与罗兰·巴特同为结构主义代表人物。代表作有《天堂》(1981),《女人们》(1983), 《游戏者的画像》(1985),《例外的理论》(1986),《无限颂》(2001)等。
刘成富,江苏扬州人, 1994年毕业于巴黎大学, 获博士学位。现任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 兼任中国法语教学研究会副会长, 中国非洲问题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出版《逆流河》,《改变命运》,《萨特》,《陀思妥耶夫斯基》,《马尔罗》,《叔本华》,《沙龙传》,《消费社会》,《卡尔·马克思》,《20世纪哲学与哲学家》等译著四十余部, 发表学术论文一百余篇, 访学二十多个国家。多次承担国家级, 省部级人文社科研究项目并获奖。代表性论著《20世纪法国“反文学”研究》。2006年, 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人才培养计划。
房美,江苏扬州人,南京大学法国文学博士,译著有《主流——谁将打赢世界文化战争》,《改变命运》《存在》等,现就职于扬州大学。
普鲁斯特的法眼
“傍晚,”普鲁斯特写道,“我独自一人步出旅馆,在这座迷人的城市里徜徉,有时置身于一些我从未去过的街区,好像《一千零一夜》中的某个人物。在我信步漫游的路上,常常会发现一个我不知其名的宽阔广场,没有一个游客也没有一本旅游指南向我提起过。我进入纵横交错的小街织成的网络……”…普鲁斯特见到了古老的大钟楼和金色的天使:“在太阳照耀下,流光溢彩使人无法定睛注视,张开的双臂仿佛在向我许诺,半小时后我在小广场上将领略到无上快乐,这一许诺比它从前向虔诚的人们所做的许诺更为切实可靠……”
普鲁斯特所说不错:威尼斯宛若一位天使,这是他每一部作品带来的福音,他的作品在威尼斯初露端倪,逐渐成形,最终结出果实;总的来说,威尼斯也是他的作品受洗的地方(圣马可的圣洗堂是普鲁斯特心中的圣殿)。“我乘坐的轻舟顺着小运河行驶;仿佛有一只神秘的精灵之手指引着我,在这座东方城市的曲曲弯弯的水道中前行。随着小船向前行驶,水道好像为我在城区中心开出一条路,城区被这些水道分割成若干小块,一座座带着摩尔式窗户的高大房屋之间,有一条任意开凿出来的细小水路把它们隔开;船儿所经之处,前方水面上总闪耀着一线阳光,顺着河道为它开的路向前移动,就好像是那位神奇的向导手执一支蜡烛为我照明。可以想象,那些被小水道隔开的贫寒房合本来可能连成密集的一片,房屋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空余的地方。这样,教堂的钟楼或花园的葡萄架便垂直地突出在河上,宛如被水淹没后的城市景象……””’在威尼斯这座从(《一千零一夜》中走出的天主教城市里(但也正是威尼斯人达·彭特给唐璜找到了一千零三个女人的药方),普鲁斯特重温了他童年痛心的回忆(贡布雷等等)和他面对爱情妒火折磨的超脱(阿尔贝蒂娜撒手人寰,他从中缓过神来),在某种程度上,他娶的妻子就像他母亲一样,虽然已经去世却无法磨灭,他深深地扎根于救世主式的回忆与艺术观中。剩下的都是些迷惘、混沌、预谋已久的毁灭、尘世间的幻想和像威尼斯一样骗人耳目的地狱,也就是说,剩下的是有待完成的作品。威尼斯并不在“那儿”,而是来自“天上”,就像在某一个巴黎的夜晚,卡萨诺瓦在巴黎歌剧院对正在发呆的蓬巴度夫人说的那样(“你从那儿来?”“夫人,威尼斯不在那儿,在天上。”)。时间和空间皆有“顶”——威尼斯。
确实,在威尼斯,空间自身无限循环,或许在飞机上才可以稍加质疑。不然无论是在陆上还是在水上,威尼斯都像是绕成8字的莫比乌斯环,内部与外部不停地相互转化。迷失方向是常有的事,时不时就会来一次。空间经常被弯曲,但却未导致任何混乱的情况。空间就像棋盘一样,通过镜面对照被放大了一倍。运河、木桩、小路、码头、船只、广场、桥梁、水井,甚至是石板地面,都给规则的几何排布增色不少。而时间在每一个瞬间只能是垂直的,层层堆叠,迅速翻过,扬起尘埃,摊开着。威尼斯道路交织,没有目的地自给自足;它似一座时钟,每一个小时都一样。来威尼斯,事先的计划被抛到脑后,地平线也被推得很远,想要理解他人的心态都是妄测,面具与人脸相重叠,根本不需要狂欢节。简单说来,如果大家同意这么说的话,人的身体在威尼斯再一次被激发,而那些有意不看或不听的人与社会洪流中的不安分子都被排除在外,这群人不知道或不想去威尼斯,他们现在不想去,将来也不会去。存在于此就是一门艺术,威尼斯让每个人都给自己下了赌注:如若不然,要么被抛弃,要么成为装饰。
让我们穿过一座座岛屿,再靠近一些。正是这片岛屿在远处为其中某个地方将来的繁荣盛况埋下了伏笔。威尼斯光芒四射的力量就蕴藏在散落的岛屿之中。在这群被水淹没的小块陆地上,在一块块扁平的石柱和哨兵之间。我们仿佛置身于被重新安排的希腊国土之上。威尼斯人一直提防拜占庭之风卷土重来,但他们却在古罗马人征战中不断发展,他们一直在远眺,站在一个椭圆的焦点上,另一个焦点则是罗马。罗马则象征中央集权和权威,也可能象征着审查制度、茫茫人海和岩石。在罗马,人们用通用的语言翻译世上的事情,有人在那里等待时机,有人则妥协(确实应该),有人还在等待。威尼斯的航海员和商人成千上万次进进出出,直到后来我们才一点点发现,他们把纹路纵横的水港变成一片有着海绵纹理的天地。威尼斯正是为此而设置的:为这缺席的大多数,为那些暗物质,为这可见存在中百分之九十的中空而苦心设计的。到处都是环礁湖和空穴,人满为患的地方摩肩接踵,空旷处也熙熙攘攘。它在呼吸,在敲打,在抵消自己的力量,按照呼吸塑成自己的模样。追根究底,这是座圣灵的城市。那里的所有人都在谈论圣体,谈论减轻罪恶、谈论耶稣升天、谈论升华、谈论圣母升天、谈论断奏的音符、谈论音符的滑动、谈论悬浮、谈论暂停神职。城市徽章上是圣马可的飞狮,然而相比白鸽,它更像一只海鸥,像犹太岛上永不疲倦的海鸥,鸣叫尖锐凶残,震慑人心,又清晰无比。如此富丽堂皇的盛景怎能逃脱撒旦的魔爪?它需要专门的庇护、来自心底的祈福和上帝挑选的暗号。P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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